天上思量片刻,问:“当日我所见除过门主和令师妹,还有一个与你们穿着不同的人。”问罢,抬袖擦了擦嘴角血迹。可就在这一瞬,何晓冰忽然怔怔呆看,恍惚一瞬间的发现竟让她那冰冷的双眸浮起暖慰。
“天上兄弟是说身穿雪白衣的姑娘吧。她属极沐寒人,有关她的事,我不(便说)……”寒泉冽拒绝的话不及出口,却听何晓冰抢着道:“师兄,木瑾师妹的事告诉他不妨。”
寒泉冽难解其情,可不好不听这个师妹的,硬生生收回前言,道:“她叫木瑾,是凌霜门前门主凌霜师姑的关门弟子,凌霜门弟子所穿衣服自然不是霜银色,而是雪白。”
“贵门派叫傲雪门,怎会有一个凌霜门的师姑?”
“这个说来话长,我就长话短说。三十多年以前,北地只有一个门派,那就是由冰雪门圣祖成立的冰雪门,冰目原、极沐寒两城也都属冰雪门所辖。可在上古之战的最后,冰雪门圣祖和大多弟子都牺牲于大决战中,只有两位弟子幸存,一个是我师父傲雪老人,一个是我师姑凌霜老妪。在九牧清平几年后,二人在修行冰雪之力上产生了极大的争执,最后竟互相争夺起冰雪门门主之位,也导致冰雪门内部分裂成两派,一个是设立在冰目原、以我师父傲雪老人为门主的傲雪门,一个是设立在极沐寒、以凌霜师姑为门主的凌霜门。包括我在内的多名二代弟子虽然只是拜入傲雪门或凌霜门,但两门门主都是以师兄妹相称,我们做弟子的自然也不能少了礼数。”寒泉冽边说边看师妹,唯恐多说了什么,或者少说了什么。
何晓冰歪了歪头看似埋怨道:“师兄,你这么说谁能听懂啊。”寒泉冽所言纵使不十分清楚,可回答天上的问题也已足够,不过有所发现的何晓冰另有目的,是以才思敏捷的她要再做解释,对天上道:“我师父傲雪老人所习功法以冰霜之力见长,师姑凌霜老妪所习功法以寒雪之力见长,二人谁也不服谁,在旷日持久的针锋相对后,在贤历七年,师姑创立了凌霜门,意为寒雪之力能凌驾冰霜之力;师父创立了傲雪门,意为冰霜之力可以傲对寒雪之力。他二人的针锋相对不仅体现在门派的称呼、弟子修行的功法上,甚至体现在衣服上。所以你当日看到的木瑾师妹,才会穿着象征着寒雪之力的雪白衣服。”
天上问:“既然针锋相对至此,那日你仨人又怎会同行?”
一言触动何晓冰伤心,她稍稍撇过头去,不复刚才之敏捷。
寒泉冽接过话道:“虽然冰雪门从内部分裂为凌霜、傲雪两门,但对外还是只有一个冰雪门,两门弟子也常有同行,但那次同行并非寻常。就在北地大雪那日,师父他老人家殁于极沐寒城主府中,木瑾师妹奉命前来冰目原报丧。那日,在赶往极沐寒的路上,我们也曾见到求救讯号,可因极沐寒事不容耽搁,未能亲去,直到发现了骑着飞龙的天魔斥候,才知此事非门下弟子能够应付。”
贺祝诚恐天上不知前事后因,补充道:“于是师父和两位师姑出手拦下天魔斥候,并赶至村庄,解了村庄之危。也正是因为此,师父和师姑没能去极沐寒奔丧。”
天上也觉惋惜,恍惚一阵才道:“傲雪老人作为傲雪门门主,缘何会殁于极沐寒城主府?难道是被人陷害?而这便是九牧的矛盾之一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寒泉冽赶忙摆手,“师父逝世前正居城主之位,所以居住在极沐寒城主府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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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晓冰仍得补充解释:“师父师姑创立门派时曾有约定,每隔几年,两门选出三名弟子进行比试,以证明到底是傲雪门傲对寒雪,还是凌霜门凌驾冰霜。取胜一方,足以彰显其门主教导有方,便可毫无争议地坐上城主之位,领极沐寒、冰目原二城事。之前,城主之位二人轮换,不过自天之殇后,师姑隐居雪山,不问世事,比试再没举行过,这十年,城主之位一直由师父担任。”
天上心道:“若只是为了争夺门主或者城主之位,同在冰雪门不也可以各自收徒授道、仍定此约?何须将冰雪门一分为二?”虽未多问,却不免皱眉思量。
却被何晓冰收入眼底。她以为天上对此不屑,要维护二老。“他们才不是为了争名夺利。”不过因为刚才的发现,她的语气忽又不那么冰冷生硬:“你是外人,可能并不知道,城主其实是很辛苦的。”
“上位者,任重而道远,是很辛苦。”
何晓冰顺着道:“是呀,师父、师姑人其实很好,可就是性格也像冰雪,有些乖戾冷傲,因此谁也不愿向对方低头。或许他们觉得,冰雪门已因他们的针锋相对一分为二,才用争夺的方法来选出一个城主,以避免北地的两城也因为他们变得不相往来。城主虽然辛苦,但却可以减少将冰雪门一分为二的愧疚,因此二人非要相争,并且对外一直只有一个冰雪门。”
天上暗道:“所谓见微知着,我一路所见北地百姓、门下弟子都那般淳善,足见城主为人师表,果真教导有方。能将这样的教化深入人心,可知他二人非名利中人,是真心以城主为己任。这样的人,怎会因针锋相对的私情不惜将冰雪门一分为二?两位门主本都出自冰雪门,功法能有多少不同?何至于谁也不服谁以至针锋相对?”自觉其中千丝万缕,一时不能尽知,只点头算做回应。
见天上点头后却不再问什么,何晓冰坐不住了,问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