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嘉忽然笑了，笑得如此突然，也是有些癫狂，鼻涕眼泪都出来了，然后才在荀彧不满的目光当中拿着衣袖擦了擦眼角，略有些喘息的道：“道昭昭，轮回有序，文若又何必如此坚持？”

荀彧就算是坐着，衣袍依旧没有多少褶皱，但是根本不觉得荀彧有什么行为保持这样的仪容，而是自然而然就是如此一般，认真的道：“五行轮回，乃方士虚妄之言，岂能尽信？如今社稷颠倒，急需吾辈匡扶，岂能以道之词遁避？”

郭嘉却不以为然，道：“如今子，是子，亦非子，又之何必？”

荀彧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如此，汝有何策？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郭嘉哈哈大笑着，然后举起葫芦又喝了一口，却发现葫芦里面的酒水所剩无几了，只能是努力摇晃了几下，然后伸出舌头将最后那几滴酒水舔到嘴里，才略有些不满的道，“……某若有良策，又岂能在此服散饮酒！”

“道！便是如此……”郭嘉将葫芦丢到了院子当中，看着葫芦在院中翻滚了几下，然后沾染上了一身的泥水雪水，然后才继续道，“……不可违啊，如雪崩于山，如水倾于川，亦如此物，已然一身污浊，又岂能堪担大任？”

荀彧看着葫芦在院中翻滚，却道：“然此葫芦，内有乾坤，可容事物，又奋进而上，纵然一时污浊沾染，终是会重返日之下……”

郭嘉看了看荀彧，皱了皱眉，有些不解的压低了嗓门道：“为何如此急切？可知若是当真……便是决裂之时，届时……当下明公兵马尚缺，何必行此计？”

”青州人众，多费粮草，亦需精炼些……“荀彧仰头望向了围墙之上的空，道：“此外，某听闻，袁车骑，嗯，袁大将军，欲迎陛下于邺……”

郭嘉哈哈一笑，道：“袁大将军断不可能行此事！”

荀彧转回视线，然后点头道：“某亦如此认为，故可从中周旋而取之……”

“嗯？”郭嘉皱皱眉，然后就松开了，“……原来如此。这么来，倒也有几分可为……不过还是太难，太难……”

荀彧道：“故而某才来此寻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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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呀……”郭嘉拍了拍脑袋，显得有些头疼的道，“某亦非神人，岂能事事皆有办法……对了，听闻陛下初至雒阳，器物短缺，特下诏令，让各地奉贡？另杨公与征西不和，原欲伐潼关，奈何寒暂退？”

荀彧眼睛一亮，道：“奉孝之意，莫非是……”

“春耕之后，便做再征青徐州之态，以减其戒备……可送贡至洛，勘察虚实……若其举兵向西，便遣轻骑假胡人之名……如此便可……”郭嘉摇摇晃晃的道，“不过袁大将军之处……还需做些文章……”

荀彧点头道：“袁大将军来年定然再征幽北……料想应无大碍……”

郭嘉忽然哈了一声，然后压低了嗓门，声的道：“……明公若知汝计算于他，不知将如何哈……”

荀彧沉默了片刻，道：“若明公真为大器，想来必可体谅。”

郭嘉看了看荀彧，想了想，点零头，然后又摇了摇头，不再什么了。既然荀彧认为他自己的行为是最正确的，那么就这样吧，再劝或是再斥责什么，也是毫无意义。

话到这个份上，确实也没有什么的了，便只能是依靠后续的变化，来知道是这个行为，究竟是顺水推舟，还是在逆水行舟……

荀彧拱拱手，起身往外走了几步，却又转了回来，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酒葫芦，然后放在了郭嘉身旁，道：“原本不打算给你的……你这个嗜好，最好略改些，毕竟五石散乃仙人服用之物，你我皆为凡体，多食伤身……我可不希望……算了，下次再罢……”

完，荀彧便走了。就算是在行走，荀彧的身形依旧挺直，再加上其俊秀无比的颜容，一举一动之间，风流自然，着实令人望而自愧不如……

郭嘉看了着荀彧远去的身影，然后转头拿起酒葫芦，将葫芦嘴拔开，抿了一口，体会着冰凉的酒水顺着往下，直至流淌到腹部之中的感觉，才缓缓的哈出去一口气，看着混合着酒气的白烟消散在空中，才幽幽的道：“你劝我？呵呵，我倒是想，你若是不变，也同样是早晚折损在这个上面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