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主,
在军事上,曹操这方面的能力无疑是很强的,他不仅有对于情报的敏锐洞察,也有对时机把握的精准。
但是他也有他永远都无法洞察和把握的东西……
时间仿佛在这密集的思考中凝固,直到一阵轻微的风吹动帐篷的一角,才将曹操缓缓地从沉思中回到现实。
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曹操微微抬头。
大帐之外值守的兵卒低声禀报,『中条山来人,紧急军情。』
曹操脸色在油灯之下变幻,然后渐渐的沉稳下来,『传。』
看着那脸色苍白的中条山传令兵,曹操的脸颊忽然颤抖了一下,他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表情略微显得紧张而凝重,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噩耗。
他缓缓地伸出手臂,从侍卫手中接过那转呈上来的密封急报。
密封的竹筒表面带着一些粗糙,火漆甚至蔓延到了竹筒上,以至于在灯火之下,看起来就像是一坨半凝固的血,正在沿着竹筒往下流淌。
在这一刻,整个帐篷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,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。
曹操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竹筒,在他心中,似乎极度不愿意打开这一封的急报。
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抑制心中的波动,然后破开了火漆封口,抽出了其中的巾帛,缓缓的展开。
随着巾帛的完全展开,寥寥数行字迹映入曹操的眼帘。
每个字都清晰而冷酷。
宛如针扎,刺在了曹操的瞳孔里,也像是重锤一般,击打在他的心脏上。
郭嘉,他最信任的谋士,已因病陨落。
曹操的手,不禁颤抖起来。
他深深的低下了头,手背上的青筋,在灯影之才扭曲,蠕动,宛如贪食的虫豸,正在啃咬着什么。
奉孝,终是走了。
早在前几天,曹操似乎就有了这种预感,在接到了吕常上报郭嘉病重之后,便是急急派遣人前往问候,但是这些略显得苍白的问候,并不能驱散病魔,也不能改变命运。
低头拜倒在地的中条山传令兵也似乎感觉到了这种压抑的恐怖,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。
曹操抬起头,眼眸之中流露出了疯狂且嗜血的神色。
在这么一瞬间,一旁的侍卫心中都颤抖了一下,旋即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。
只要曹操一声令下,他便是将这个倒霉的传令兵直接拖下去一刀砍杀了。
曹操的目光落在了传令兵的身上,看到了在灯火之下依旧是泥灰遍布的兜鍪和身上的战甲,到了嘴边的命令转悠了一圈,『带下去……严加看管。』
侍卫略有些意外,但是很快遵照曹操的命令,将叩首谢恩的传令兵给带了下去。
巾帛上的字,如同一把把的利剑般穿透了曹操的防御,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可是曹操依旧维持着他的坚强。
郭嘉的离去,对曹操来说,不仅是失去了一位智囊,更是失去了多年的战友和挚友。他们共度的时光,共同经历的艰难困苦,一起策划的无数计谋,都在这一刻化为空茫。
侍从领命退出帐篷,留下曹操一人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。
曹操看着空荡荡的大帐,似乎只有在这一刻,他才感觉到了那种痛苦的孤独,犹如刺骨。
在这个的大汉天下,郭嘉是唯一真正『懂』曹操的那个人……
就连荀彧都不是『懂』。
夜深了,油灯摇曳的光芒投下曹操长长的影子,映在厚重的军图上。
军事图舆上,每一道的墨痕,犹如伤疤。
他盯着代表了骠骑的标识。
曹操用手指头在军事图舆上缓缓的滑动着,他的动作虽然平缓,但每动一下,都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。他不是为了山东而战,或者说,不全部是为了山东。之前是为了他自己,要赢。现在则是多加上了一份其他的情感,也是要赢。
选择的路不一样……
他的路,郭嘉的路,以及骠骑的路。
总就是不一样的。
只有赢了,才能证明自己,以及郭嘉的路是正确的。
他缓缓走向帐外,掀开门帘,一股寒风迎面扑来,裹挟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。
『丞相……』
在大帐之外的侍卫连忙拜见。
曹操摆摆手,示意他们退下,然后也没有走远,只是站在大帐之外,仰望星空。
浩瀚无垠的夜空中,繁星点点,闪烁着冷漠而遥远的光芒。
曹操的目光在星河之中巡游着,似乎是在寻找着那一刻消失的流星。在这漫天的星光之下,他渴望着能够找到那个熟悉的灵魂,能在这夜色之中多一分的希望之光。
然而,星空的辽阔与寂静,只让他感受到更加强烈的孤独和失落。
夜风呼啸,将大纛之上的藩条吹得翻卷,席卷而过军营之中的每一处的角落,却吹拂不开曹操笼罩在心头之上的哀愁和痛楚。
片刻之后,曹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,眼眸之中的痛苦渐渐的褪去,重新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坚毅与决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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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,自己没有资格继续忧伤。
他转身回到了大帐之内,沉吟了片刻之后,便是提起笔来,先签发了加强大营戒备的号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