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大夫觉得这很荒唐,就对县太爷说:“我的耳朵跟大家的耳朵一样,都是肉长的,怎么会有毒呢?望青天大老爷明鉴!”
正如之前所说,无赖的表妹是县太爷家二公子的小妾,有了这层关系,县太爷注定无法明鉴,老大夫自然也要从重发落,所以,老大夫最后虽然免却了牢狱之灾,却也赔光了家底,就连祖上传下来的那家医馆,都被变卖后赔给了无赖的家人。
老大夫觉得这很不公道,明明他才是受害者,怎么到最后受罚的还是他呢?他去郡里喊冤,结果又被取消了行医资格。自那以后,他就不敢再反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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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觉得这世道可恶极了,他们明明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,还要摔坏他的饭碗,他有老婆有孩子,如果不能从医,他要怎样养活家人呢?大概只能去街上要饭了。
他原以为行乞是毫不费力的,只要找个破碗,往人多的地方一坐,就会有人施舍。他就是这么做的,结果刚坐下,一旁的乞丐就对他说:“老哥,这是我的地盘,你到别处去吧。”他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,都有乞丐对他说同样的话。那时他才知道,原来乞丐也是要分地盘的。像他这种拖家带口的乞丐是不受欢迎的,没有组织愿意接纳他,他连个要饭的地方都没有。无奈之下,他只能带着家人登门乞讨。
有一日,他们来到一个大户人家乞食,那门房将他们一家老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笑着说:“在这里等着,我去给你们拿吃的。”说完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,然后就没再出来。一个多时辰过去了,天突然下起了雨,他怕孩子们淋坏,就上前敲门。那门房把门打开一条缝,伸出一个脑袋,笑着说:“别急呀,正在给你们做呢。”说完又“砰”的一声,把门关上了。雨越下越大,风又冷,他们虽然在门檐下躲避,但身上单薄的衣物,早已被冷雨打湿。一家人紧紧靠在一起,但仍无法驱散寒意,不住地瑟瑟发抖。他本想走的,但又怕孩子们挨饿,所以只能继续等。
雨终于停了,但还是没有吃的送出来,他又上前敲门,那门房开门出来,一改之前和颜悦色,换上了一副凶恶嘴脸,指着他们骂道:“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,没生眼睛吗?竟敢到这里来乞讨,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我老实告诉你们,这里是王万钱王大老板的府邸,来这里的不是腰缠万贯的大商贾,就是雄霸一方的大豪杰,你们这些穷要饭的,怎配来这种地方!老东西,你那是什么表情?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施舍你们吧?哈哈,我一个人把门怪无聊的,刚才逗你们玩呢,居然还当真了,哈哈!快滚吧!再不滚,老子放狗咬你们!”
老大夫觉得这人可恶极了,既然不想施舍,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在这冷雨里等呢?最小的那个孩子才六岁,是禁不住寒风冷雨的。他很生气,但又无可奈何,只是叹了一口气,就带着家人默默离开了。
这条巷子很长,才走过大半,他就突然看见一条狗,正矮着身子从狗洞里往外钻,狗嘴里咬着一根别人吃剩的大肘子,上面还有不少肉没有啃干净。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,转过头,看见家人都在望着那条狗,准确来说是狗嘴里那根大肘子。他愣了一下,突然咬紧牙关,向那条狗冲了过去。
那条狗见有人冲过来,又缩起身子,想退回墙那边去,但肘子的两端,被老大夫用双手死死握住,它倒退不得,嘴里发出呜呜低吼。
肘子两端都是油水,单单握住就已使尽了他全部的力气,要想把肘子从狗嘴里夺出来,他只能向家人求助。
“快来帮忙啊!”
大家一拥而上,有的拽狗腿,有的按狗头,有的掰狗嘴,废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大肘子从狗嘴里夺出来。
“真不容易啊!”老大夫捧着刚从狗嘴里夺来的大肘子,流下了幸福的泪水。
“汪!汪!汪!”那条狗在墙那边狂吠,但根本没人理它。
老大夫把肘子上的肉,一片片撕下来,喂给老婆孩子,等大家都吃完了,他才伸出舌头,小心翼翼地舔舐着骨头上的油水,脸上顿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。
这时,巷子里来了一对男女,男子高大英俊,走在前面,腰里别着一把木剑;女子还很年轻,约莫十五六岁,跟在男子后面,鬓边插着一朵粉色的菊花。
老大夫从医多年,毕竟见过一些世面,单看两人这气质,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,立刻将家人拉到墙边,把路让了出来。
那男子从他们面前走过,又突然退了回来,道:“老头,你不是开医馆给人看病吗,怎么,改行了?咦,你的耳朵怎么少了一只?”
老大夫抬起头,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样貌出众、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,小心问道:“请恕老朽眼拙,阁下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