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在寒风中扬长而去,风灌起一身方士袍子,远去的身影飘然若仙。
直到确认已在凌霄剑宗之人视线外,策天机才裹紧袍子打着寒颤道:“真他娘冷诶,门主你躲在山下吃菜喝酒,让本仙来这替你逞嘴皮子,真拿我当纵横捭阖的辩士用啊……”
而殿中,陆真吾积怒爆发,一掌将坐案震成齑粉,道:“没想到慕紫轩这小崽子竟这般命大,跌入‘沉沦深渊’竟还能再活着爬上来,掌门,当时是我们逼他坠崖,凌霄剑宗他最恨的便是顾师侄和我们,只怕宴无好宴,咱们何必去?”
清岳掌门叹了声道:“策天机方才说了会盟,蛇无头不行,但凡会盟,总要有个盟主,咱们若不去,你说这盟主会落在谁头上?”
陆真吾愣了愣,推论道:“若在往日,除了曾诛杀帝凌天的卫无双不做第二人之想,但卫无双坐镇青城山,稳固阴阳封禁,无暇分身。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亦是个人选,但如今佛道相争,飞赴寺的嫌疑尚未撇清,素妙音为此在飞赴寺建立防线,以防六道恶灭从山下攻上,应也不会参会。圣佛尊依然和北龙天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僵持,也不会到来。越苍穹么,春秋剑阙历来和皇帝关系极差,也未必会卖司天台面子……十大派门的其余几派,根底都不在通天道内,离得太远太偏,对付六道时使不上太大劲,咱们若不去……”
陆真吾身形一震,若有所悟,但随即猛然摇头道:“不可能,他才多大年岁!就算他是主导者,就算有皇帝在他背后撑腰,也难让天下修者信服!”
“道门双秀声名鹊起时,比他也还要小上几岁呢!承认吧,陆首座,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,你该知道,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,而是与他师傅一样,皆非常理可估之人……”清岳掌门叹了声,继续道:“从去年开始他就崭露头角,借着职务之便卖了不少人情,在散修那便颇有人望。如今又恰有些小道消息方传起,说是胡不归之死,是有他在背后布计促成的。胡不归已死两年,早不传晚不传,偏偏在现在传起这消息,焉知不是替他造势?我若参会,凭我的声名十有八九可以压住他,但我若不去,恐怕盟主之位真要落入他手中!”
“那便让他做,什么盟主,出力不讨好,何必稀罕!”
清岳掌门摇头道:“对咱们来说是出力不讨好,对他?未必!因为门户之隔,咱们可无法吸纳散修入门派。但他不同,司天台本就不同于我们这种靠师徒传承的门派,而是以吸纳外力为主,只要正道出身,司天台都来者不拒。而且人皇既然在通天道再建一处司天台,必也存了扩大司天台实力的念头。慕紫轩若对上六道恶灭时赢下几场漂亮仗,再拿朝廷提供的资源做招揽,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散修还不一一入他司天台,等他势力膨胀后再向凌霄剑宗报复,咱们如何再制得住他?”
思索一番,陆真吾下定决心,“那便拼了!管他是不是鸿门宴,咱们这一次定不能让他得逞!”
“好,那具体细节明日再商议,今天太晚了,陆首座也去休息吧,唉,过年喽,还想舒缓几天呢,终究是不得安生……”清岳掌门起身步出大殿,却又在门前驻足远望,星辉与远天的孔明灯交辉,映照在他苍白头发上。
清岳又开口,传来倦怠之声,“陆师叔,你说,咱们七年前,不对,现在是八年了,八年前那么逼他,是不是真的错了……以他的修为和才干,如果还在门中,如果……”说到一半,突然停下自嘲一笑道:“哈,事情都发生了,还说什么如果?果然是老了……”
说罢,摇着头走开。
陆真吾恍然察觉,修道之人寿命绵长,他仍是满头黑发之际,但这个年岁比他还小上一些的掌门师侄,不知不觉间已是发鬓霜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