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越闻声挑开了垂纱上前行礼道:“臣章越见过陛下!”
但见官家捶榻掩面道:“朕若早听卿之言,焉有今日之败,丧师十数万,不知有何颜面见卿?见群臣?见太后?”
见官家痛哭失声,众人都是手足无措。
章越手扶御榻旁伏地泣道:“陛下何出此言,泾原路胜负未知,岂可轻易言败。纵使一时不胜,也可图日后再举。万望陛下明鉴。”
“切不克因一时之败而弃远图。”
君臣相对泣了半响。
天子方才容色稍缓问道:“这是卿肺腑之言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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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越闻言拭泪,他扪心自问,这次伐夏自己没有错吗?
自己也有错的,自己认为不能赢,一开始就反对,若自己一开始全心全意地支持官家,纵使不能胜,也不能败得这么惨。
自己只是一力主张浅攻进筑,却忽略了官家急于成为有为之君的心情。
立在一旁的蔡卞一面垂泪一面奋笔疾书,将章越与官家的对话都记在起居注上。
章越道:“陛下便是这般,臣有过矣。臣闻‘明者因时而变,智者随事而制’。臣总以为伐夏不能急切,而不去为之,却不知不去为之,而不知能不能。”
“这是臣不能变通之愚。”
官家闻言叹道:“非卿之过,乃朕昏聩所至。卿方才说刘邦项羽楚汉之争。”
“刘邦取天下以打猎喻之,诸将之才能逐猎是为功狗,而萧何方能驱使功狗,是为功人。是因萧何能取天下。”
“卿文治武才本朝无人可及,乃朕之萧何也。”
顿了顿官家道:“朕近来读诗,最喜卿当年所作那一句‘须知少日凌云志,曾许人间第一流’。”
“可知卿少年时便早早立下匡扶天下之志了是吗?”
须知少日凌云志,曾许人间第一流’?
章越闻言心道,这是以前,自己闲居时,未免负面情绪满满,还牢骚满腹地打算为宫观官,出外提举洞霄宫,若被官家知道自己真实想法会不会气得驾崩?
此刻章越拜道:“陛下待臣之恩遇,古今所不及,臣敢不竭股肱之力,效犬马之劳乎!”
官家闻言喜道:“卿临危受命,朕知卿终不负朕之所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