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家伙,关键时候学会拿堂了!娘的,硬是让金大浪惯坏了!哪哪都由他,哪哪都沾光,真以为自己是九千岁了?球点本事没有,就会溜沟子舔屁眼,早他娘的该滚蛋了!你没听村里人是怎评论的吗?人们说金大浪在村委会拴了头叫驴,能吃能喝能糟蹋人!”
张春来摆着手打断仇德劭的话:“老仇,麻烦你给跑跑腿吧,通知一下两委成员,马上到村委会开会。喏,照着这上边的人通知,好吗?”
“好勒!喇叭坏了有腿哩,辛苦两条腿,就当锻炼身体哩,你就在这儿等着吧!”
时近中午,那些在村的两委干部们才陆续到场,金骇浪一跨进门就嚷嚷:“张大书记,有啥指示,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不就行啦?何必搞得这么隆重?像小皇帝登基似的!要不要俺们这些人跪下来三呼万岁呀?眼看着快晌午了,咱们是不是得让张书记出点血,请大伙儿到老米店啜一顿啊?”
副村长米粒马上举手赞成:“既然当了司令,就应当犒劳弟兄们一顿!”
民兵干部肖猕猴一谈到吃喝就来劲:“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红火了,没听歌儿怎唱吗,‘说打就打,说干就干,练一练手中抢刺刀手榴弹!’走吧!”
主管调解的老崔瞪了一眼肖猕猴说:“庄户人扯球蛋,不是唠屄话,就是叨茶饭。咱们还是听听春来怎烧这头三把火吧!”
两个主管计生的妇女干部也说:“对着哩,开会开会,总不能啥也不说,光接计着吃喝吧?俺们一家人都等着俺们回去做饭哩!不陪着你们混吃混喝了!”
尚良坐在角落里,慢条斯理地说:“老书记看病不在,米颂也没来,这主心骨没在场,谁拿事哩?俺也不想吃喝,没啥大事,俺先走了!镇里柳成荫还等着俺去汇总报表哩!走了!”
仇德劭说:“嗨,俺这两条干腿,蹬蹬了一上午,到现在还酸溜溜的哩,好不容易把大家请来了,总不能啥也不说就散会吧?”
张春来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闲言碎语,心里作难了,俺这初上任的会议主持人,看起来没人把俺当回事儿,俺这柳木判官,真得使唤不动这些檀木小鬼。该怎办呢?他心里真没有底儿。
老崔推了他一把说:“别懵着了,有啥事?快说!大家都等着哩!”
张春来干咳了一声,站起来又坐下,坐下又站起来,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揉皱了的任命书,吭吭哧哧地宣读起来:“多山县党委、多山县政府,一号文件:根据昂首镇昂首村这次换届选举中,全体村民的投票结果,任命:张春来同志为昂首村党总支书记、村委会主任。米颂同志任党委副书记。金骇浪同志任党委副书记。米粒同志任村委副主任。……”
“啰嗦啥哩,一句话完事儿,其他人官职照旧,该干啥干啥。结结巴巴的,俺听着难受!”金骇浪不耐烦地打断了张春来的宣读声。
老崔说:“总的让人家读完吧!你不尊重,俺们可尊重哩!”
张春来接着念到每个人的名字,职务后,连“多山县党委、多山县政府,某年某月某日下发”都一字不落地读完。如释重负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,逐渐镇定下来,头脑清醒起来,说话也显得有条有理,而且还幽了一默:“大家应该鼓一次掌才对哩!怎么说新班子成立也是一件好事吧?怎就听不到掌声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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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稀稀拉拉的拍手声,算是对新班子的祝贺吧。但在拍手声中,夹杂着几个不和谐的“嘁嘁!”声。
张春来庄庄重重地向大家鞠了一躬,说:“各位,从今天起,咱们就算正式上任了!俺这人从小就认死理,能力不大,心气儿高,总想着为村里办点好事,小伙伴们说俺是头猪,俺不在乎,俺就想趁着年轻力壮,把村里的面貌改变改变,今天把大家聚到一块儿,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,众人是圣人嘛,看咱眼下应该做些什么?”
金骇浪早就憋不住了,眨巴着他那白多黑少的突眼睛,说:“你是大和尚,当然你说了算,你想念哪本经,俺们跟着念呗。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,有啥好商量的?这不是八十岁老娘骑墙头,闲磨老板鸡吗!你是唱红的,俺们是打把子的,商量个球哩!”
张春来正色说:“你这话说的是从前,俺现在可不搞一言堂!”
金骇浪轻蔑地一笑说:“唱高调谁也会,别尽捡好听的说,俺虽然是打把子的,也不能跟着你白干呀!你先给俺把上一年的工钱补上,再说今年的话吧!”
张春来说:“那不是前任你大哥手塌下的饥荒吗?你当时怎不问他要呢?”
金骇浪刁蛮地说:“俺不管前任后任,谁有本事接手这个摊子,俺就向谁要!你张大书记不能光图利不图害吧?所以,你首先把欠俺们的工钱清理了,俺们才相信你是真给村里办好事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