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什么态度?你这市侩的女人,要不是看在延之的面上……”
“你觉得,你是看在延之的面子上才甘愿摧眉折腰,我一介庶民接受你堂堂遂宁侯的道歉,该诚惶诚恐感激涕零?”叶臻把他的言外之意全都摆上台面,冷笑道,“不好意思,演不出来。”她见杨添指引着梅若霜过来,更是不耐烦,“你到底还有事没?没事边儿去,别挡着我。”
谢幼清看着她当即换了一副脸孔,小步快走迎上去向梅若霜行礼,梅若霜神情严肃,但看向她时的目光仍是带着温柔慈爱,不由嘀咕一声:“巧言令色,阿谀世故。”
这八个字清清楚楚落在叶臻耳里,被她直接屏蔽。她径直对梅若霜说:“叨扰将军了,只是这些姑娘情况特殊,还请您施以援手。”说着,一面接了杨添手中的东西,仔细一看,不由笑起来,她只说三七粉,杨添倒是还拿来了一大堆成药和药材。
“镇北侯他们处理这种事,难免照顾不到细微处,我早该过来照应的。”梅若霜叹了口气,“要是你不叫人来说,我也想不到是这般光景。”
杨添在旁说道:“侯爷本是想请医女来,可谁想城里压根没有医女。又差人去找药婆和稳婆,结果都不在家,说是去村里看诊了。这才去请的赤脚大夫,那大夫确实不擅妇科,但也没法了。”
“倒是难为他。”梅若霜道,一面当先进了屋。
梅若霜身材颀长,又身着劲装,为免吓到女孩们,她把头发放了下来,又尽量收起了身上的杀气。饶是如此,她英挺迫人的气势,还是把女孩们吓得哭了起来。
叶臻跟了进来,提了提手中的药材,尽量温和地说:“这位是梅若霜将军,你们应该知道吧?让她给你们看伤,好不好?”
安抚片刻,才让女孩们愿意接受二人,可要把伤口露出来给她们看,却又要经历一番痛苦挣扎。
叶臻和梅若霜勉强给她们处理了身上的伤,到隐私/处时,她们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腰带了。
叶臻见那裤子上都是血,心焦不已。正当僵持时,一双粗粝的手伸了过来,一下拽开女孩的手,脱/下了裤子,红肿流血的伤口便露了出来。女孩尖叫一声,呜咽挣扎着想要并拢双腿,被那双手铁钳一样死死摁住。
“被狗咬了一口,一个个都要死要活不做人了?”那双手的主人阿桂冷冷道,“收起你们那副做派!没人肯要你们,大不了自己过。一双手两条腿,你们跟别人不一样还是怎么的?”
叶臻抬头看去,见隔壁屋的女人不知何时都跑到了这边来,原本敞开的衣襟也都整理好了。
那女孩闭着眼睛,泪流满面,哽咽着说:“那我怎么过?我这辈子都完了……跟你们一样去做那种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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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哟,还看不起姐姐们了!”阿桂回头跟姐妹们调笑,端的是风情万种,大家一起笑起来,“妹妹,睁开眼睛看清楚,人家是官太太又不是臭男人,人都不嫌弃你,你自个儿先看不起自己了?”
“就你多嘴。”玉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,笑着对那女孩说,“姑娘,别害怕,梅将军和周姑娘都是好人,会替你们做主的。”
“阿桂姑娘话糙理不糙。”叶臻说。她从身上摸出一块奶糖来,撕开包装放进女孩嘴里,与此同时,梅若霜沾了药膏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。叶臻抱着女孩不住发抖的身子,轻轻拍着背安抚。
见女孩们逐渐放下戒备,玉春和女人们也拿了药膏过来给她们上药,她们久经/人/事,做起来反倒更顺手些。
片刻,杨添带那赤脚大夫送了八珍汤来。叶臻隔着门接过,叫杨添先带大夫领了赏钱离开。
等到所有人伤势都处理完,已经快中午了。叶臻揉着腰出去,就见遂宁侯一动不动背身坐在门口,不由问:“你在这儿干嘛?”
谢幼清蹭一下蹿起来,神色还有些迷瞪,显然是刚刚在打瞌睡。他嘟囔着说:“守门啊,人来人往的。你们把那县丞晾在一边,他自个儿就溜了,也不知道跟人说什么了,一上午好多人来这边看热闹。”
“多谢啊。”叶臻难得看这人顺眼了些。
“不用谢,举手之劳。”谢幼清摆摆手,叹了口气,愤愤道,“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能这么狠心,若我姑娘遇上这种事,我揍他丫的全家。”
叶臻噗嗤一笑:“那侯爷的女儿很幸福。”
“可不是,我连生三个臭小子,好不容易才得个闺女,可不得疼着……”谢幼清说着,又叹了口气,“我不是针对你,只是你实在太小了。你才十四岁,对吧?比我家老大都没大多少。你可知道跟延之成婚,你要面对什么?小姑娘家,为了情爱一时昏了头,到时候都没地方哭去。”
叶臻总算有点明白谢幼清讲话自带的爹味是哪来的了。又听他软了话,心中也是有触动的。她靠在门柱上,玩笑说:“这回换了路子,从人身攻击改成打情感牌了?”
“我跟你说认真的。”谢幼清说,“镇北侯的婚事关系各方势力,他不想跟任何一方沾边,所以借口无心情爱,迟迟未婚。可他现在满世界宣扬自己有了未婚妻,还是你这一介平民,要怎么平悠悠众口?这些事,他都没跟你讲,是不想让你忧心……”
“他没告诉我,不代表我不知道。”叶臻吁了口气,“遂宁侯,我谢过你的好意。我跟他在一起,是我们都深思熟虑,想过了所有的问题,仍然决定尝试一下。还有,”她顿了一下,说,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并非一介平民,我也不是周珍。”
她看着遂宁侯惊诧又狐疑的眼神,又继续传音道:“遂宁侯不信?你也是做生意的人,难道不曾听闻寒轩背后有皇室撑腰,不曾想过我为什么能随意调动无极阁影卫?难道就凭我是所谓的镇北侯夫人?”
满意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又震惊不已的神色,叶臻勾起唇角,笑道:“凡事可不能先入为主啊,遂宁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