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家父子连连受挫本已无心再战,听了这话不免精神一振,像两头猛狼反扑过去,韩夜行动渐渐迟滞,险象环生,眼看二十招之内就要落败。
台下李银松见状暗喜,他知韩夜那套真武七剑诀精湛无比,早就想套问明白,归为己用,到时雪鹰派自是名声大振。
只是先前拿不准何时上场,眼下韩夜力不从心,他何不顺势上去拿住带走呢?
如此对公孙正可交代是拼死救护他的徒儿,对韩夜来说亦有一份救命之恩,这等一举两得的事傻子才不干!
李银松这么一想,银眉间露出一丝旁人很难察觉的愉悦,便站起身来对台上道:“诸位豪侠莫急,韩夜是盟主的高徒,老夫固然不能伤损于他,但又唯恐伤了武林同道的义气,这便将他带走!”
说罢从容前行。
“这个老不死的!又来趁火打劫!”薛燕既知不便马上上台襄助韩夜,便有意把李银松拦下,免得韩夜再腹背受敌,谁知她正要动身,一只白皙的手却将她拦下,那手的主人对李银松恭声道:
“碧水宫掌门梨花久闻李老前辈大名,却无缘切磋技艺,今日正想和您论一论武,还望前辈赏脸。”
薛燕得梨花鼎力支持,心头一暖,登时又恢复了镇静,转头小声对司徒云梦道:“喂,梦梦……哦不,云梦,待会儿台下只怕也有一场恶战,我先留在这里料理,你赶紧上台去,看呆瓜样子像是中了毒了,只有你能帮他!”
司徒云梦当时没注意薛燕的称谓有所变化,只听到了“只有你能帮他”这六字,心中一酸,却信心倍增,低头朝着台上而去。
众人都在凝神看着台上台下,也没几个有功夫关心她,但见梨花蜻蜓点水、轻盈跳过几张桌子,转眼落到李银松面前,道:“李老前辈,您就别去掺和了,在这里指点指点晚辈吧。”
李银松知道梨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上台,即便他能加入战局,梨花跟着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棘手,眼看计划就要泡汤,他又岂会甘心,面上却颇为和悦地对梨花道:“梨花掌门,老夫一把老骨头了,可受不起你这般折腾,素闻碧水宫暗器伤人的本事,老夫自知难敌啊!长江后浪推前浪,这指点就万万说不上。”
梨花知道李银松是口蜜腹剑、笑里藏刀的老祖宗,只道:“你忌惮我碧水宫的暗器?好,我便不用暗器,只和您比拳脚功夫,可好?”
李银松眼中寒芒一闪,又惺惺作态地点头道:“唉,既然梨花掌门盛意拳拳,老夫只能献一献丑了,但事先言明,切磋而已,莫伤和气,点到即止。”
其实心里却想:“碧水宫这些年得来好大的名头!我就算拿不到韩夜,今天把你梨花给打败了,便叫那些武林同道日后不敢小瞧我雪鹰派!”
梨花点点头,故作娇弱地道:“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,还请老英雄手下留情。”
李银松暗中冷笑,面上却慈和地道:“岂敢岂敢?”
于是众人腾出地方,二人随即立开门户,一个是鹤发银眉的老者,一个是貌美如花的姑娘,真不知谁更技高一筹。
另一边,巨鲲帮吴道山也正与李银松一般盘算,眼见这老头被拦住,连忙霍然起身,对众人拱手道:“诸位,这魔头恶贯满盈,吴某也看不下去了,待我挺身维护武林正道!”
说着快步朝台上走去,才走得几步,旁边却传来一个厚重声音,喝道:“吴麻子,你也不必去了,留下来和我王德过几招吧!”
原来徐慕雨眼见梨花单挑李银松,不便上前助拳,但心里明白她有意要保护韩夜,这才命令王德出手,王德畏妻如虎,焉能不应?当即便一个纵身立在吴道山跟前。
“王铁拳?”
吴道山抬头望着那高大彪悍的男子,不免一惊,思量片刻,又笑道:“哦,我道上次除魔会围剿魔头你怎么半途而退呢,原来你和这小魔头有私交,因此我现在助阵,你便要替他拦我,是吗?”
他把话说到份上,旋即义正辞严地斥责道:“王、铁、拳!我劝你一句,莫要助纣为虐,否则必遭天谴!”
吴道山本想即便不能喝退王德,起码道义上能博得众人喝彩,但非但王德不退,众人也是茫茫然望着他,王德不以为然笑道:“吴麻子,我不担心遭天谴,天上要是打雷,最先劈的人也是你!”
说着手指吴道山,道:“别以为做了坏事没人知道,只是平时碍于帮派关系我没对你讲明,其实我早就看你不惯了!”
吴道山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,本来他就讨厌当着众人面喊他麻子,现在王德非但喊了,还坏他好事、揭他痛处,怎叫他不怒火中烧?于是他喝道:“那便不用你看得惯!王德!给你鼻子你还上脸了!我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,我敬别人一丈,今日你屡次辱我,老子决不善罢干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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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摆开架势道:“动手吧!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,长我巨鲲帮威风!”
“别废话了,你听到韩夜说什么了吗?”
王德说罢,身后的天罡、地煞带着大力门弟子齐声振臂喊道:“肃清奸邪,还武林一个正道!”
王德听着这个口号,觉得比“除魔会”那个口号顺耳多了,气势大盛,而吴道山的面色则难看得像猪肝似的。
两人相对而望,随时便要动手。
台下两处还没开打,台上的打斗却已接近尾声,陈家父子与纪文龙越攻越猛,韩夜压制不住体内剧毒,双腿发麻,终于单跪在地。
陈耀海瞅准机会,单剑挺出直刺韩夜小腹,被韩夜一招微波荡漾拨开,紧接着陈青河与纪文龙相继出剑,韩夜就势侧躺在地,避过陈青河的快剑,但纪文龙那一剑终究是躲不开了,眼看就要刺中肩胛,却在这时白影一闪,噗地一声,纪文龙的剑刺在那白影之上。
那白影不是司徒云梦却是何人?
她才刚刚解除摄魂符的束缚,灵力尚未恢复,本想凝聚洛神流壁替韩夜挡一挡,怎知一来灵力衰竭,二来心急如焚,竟然施展不出,情急之下只好冲到韩夜身前挡剑,这一剑直刺右胸,深达两寸,鲜血如火红牡丹般绽放开来。
这一变故非但使韩夜大惊失色,连纪文龙亦是愕然不已,眼见心上人中剑,韩夜早将压制剧毒一事抛诸脑后,一把抱住司徒云梦,急喝道:
“你又上来做什么!”
司徒云梦倚在韩夜怀里,也是不顾胸前伤痛,浅笑道:“我、我若不上来,刚才你便死了……不是吗?”
其实刺中肩胛又如何会死,只是司徒云梦太在乎韩夜,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韩夜见司徒云梦娇喘微微,几缕发丝伴着香汗贴在面颊,忍不住一阵心酸怜悯,放出玄元真气为她疗伤。
司徒云梦双眼迷蒙,心想得韩郎如此关心,便是替他挡上千剑万剑,那也值了,便柔声安慰道:“不碍事,我不会死。”
薛燕在台下看着,不由得扶额叹道:“天呐!云梦这个笨蛋!我让她上台帮忙,她又去为呆瓜送命,我真是服了她了!!”
而陈家父子前番见司徒云梦上来挡剑,俱是一惊,但旋即想到韩夜已无心再战,双双挺剑再度逼近,纪文龙则道:“姓韩的,你好有骨气,拿个弱女子当你的挡箭牌!是男人把她放下,咱们再较量三百回合!”
司徒云梦露出鄙夷的神色,觉得最不要脸的就是这个纪文龙,不知道被韩夜打败多少回了,还嘴里不干不净。
韩夜一手握剑一手扶着司徒云梦缓缓起身,隐隐感到黑血剑与黑烟的毒已经窜入心肺,但他明白再也松懈不得,否则自己死了倒无所谓,司徒云梦该由谁保护?
而陈耀海三人既知韩夜已是强弩之末,更肆无忌惮,提剑便要出击,这时忽听不远处一声怒喝:
“乾坤一剑好大的名头,镇山河好大的本事!三个人打一个,还用毒,卑鄙之极,无以复加!我司徒胜也来会一会你们!”
三人循声望去,才见司徒胜已从座位上坐起,拔剑在手,想来他不忍爱女受人欺辱,终于要出手了。
论武功,司徒胜虽能赢纪文龙,但尚在陈青河之下,更是比不上陈耀海,即便此刻加入战局,三人也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将他打败。
这时,纪云也腾地站起身,一拍司徒胜肩头,道:“大哥说得没错,鸣剑堂岂能如此丢人?”
稍作停顿,又道:“不过大哥近来累了,还是坐着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话刚说完,司徒胜忽然面色一凛,竟不由自主地坐到位子上,紫电剑也叮当一声掉在地上,他眼睛直勾勾看着纪云,神情也渐渐由惊讶变为诧异、疑惑。
纪云一脸严肃地对韩夜道:“侄子,既然你要替昔日公孙盟主肃清奸邪,三叔也不得不响应了!三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吧,当年密谋杀害二哥一家的,除了长天还有一人!但这人并非我儿子纪文龙,他还不够资格……”
“这人在鸣剑堂只手遮天、翻云覆雨,只是八年来你都未曾和三叔碰面,三叔不便告诉你,三叔安排门中元老暗中劝你回来,原就是如此打算!”
韩夜听纪云如此一说,方知鸣剑堂那些叔叔伯伯辈的元老,竟然都是纪云授意的,又听纪云继续道:
“今天,终于等到这个机会,那便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吧。”
说着说着,纪云颇有深意地望着司徒胜,森然问道:“大哥,你觉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