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报童,看上去不过十来岁,背着一个卡其色的小挎包,包里还整齐地摆放着一大卷等待售出的报纸。
见到阿尔芒没有回应,男孩看上去有些尴尬。
“我是认错人了吗?您不是卡洛先生?”
“我是。”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。
“啊!那太好了!”
男孩笑了起来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随后他将手伸进随身的挎包中翻找了一番。、
“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信件。邮费已经付过了。”
将一只洁白的信封递到阿尔芒手中之后,报童很快便穿过繁忙的走廊跑走了。阿尔芒盯着那只信封,并没有在外表上看到任何署名。
“我想我大概知道送信人是谁。”
“需要我回避一下吗?”以赛亚问道。
“没有那个必要。”
于是在以赛亚的的注视中,阿尔芒拆开了那封信,取出了装在信封里的一张白色信纸。在阅读信上的内容时,他也并没有对以赛亚有所回避。
这封信的正文里依然没有署名,但从信的内容中就已经可以判明写信人的身份。在读完所有的文字后,阿尔芒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。
以赛亚却似乎没有太过于惊讶:“事实上,今天早上正义部那边也收到了一封信,向我们预约了同一件事。”
“我不理解。为什么是我?”
“谁知道呢?总之,按照先前的计划,教廷将在合适的时候派遣代表来光明城,与他们展开初步的接洽。在这之前,他们大概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。”
“那么正义部也同意这次会面?”
以赛亚耸耸肩:“没有反对的理由。在这次阿蒙的事件中,他们多多少少帮了我们一把。在这种前提下忽视他们提出的正当请求终归是有些不太合适。”
接着,以赛亚突然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: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完全放弃对你的监管。你应当清楚自己的身份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敏感问题。教会允许你独自前去赴会,却绝不想看到任何节外生枝的状况出现。”
以赛亚的话中并没有携带恶意,可在阿尔芒耳中却依然无比刺耳。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过多的探讨,便随手将信纸折了起来,塞回到了口袋里。
“即便是在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之后,你们还是不愿意承认我的立场么?”
“大量的事实已经足够证明你对共和国,对教会的忠诚。可是菲尼克斯...”
“菲尼克斯只会服从我的命令!我能完全掌控它!”
此时两人所站的过道上并没有第三者的存在,但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还是吸引了不少远处医生和伤员们的目光。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阿尔芒这才被以赛亚的眼神浇了一盆冷水,这些绝不是能在公共场合谈论的话题。
“反正你们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方便的打手而已。”
“自从把你的事上报给伊柯丽斯之后,他们便一直在寻找将菲尼克斯从你的身上驱逐的方式。恶魔是不可信任,也不可控制的。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记住这一点。”
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,由于担心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会与以赛亚发生更加激烈的争吵,阿尔芒将帽子戴上,越过以赛亚,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。以赛亚没有阻拦他。
由于在与阿蒙交战时身体过度透支,菲奥雷和罗兰现在都在这座医院里静养,自从斯托拉斯脱离控制后便陷入昏迷的弗朗索瓦丝也同样在这里。这些伤员的身份特殊,以赛亚和他的猎人小队不得不亲自进行看护和监视。在这种情况下,阿尔芒原则上不应该离开之前为他准备的那座特殊监狱。
但这封邀请函让他可以暂时从囹圄之中脱离。设宴的主人并没有为他预留太多的时间,一离开医院,他便按照信上的指示一路来到了两个街区之外的一处公交站台前。在那里,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正停靠在路边,车边还站着一个戴着礼帽,衣冠楚楚的陌生男子。他走到那男子跟前,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,对方便抢先一步说话了。
“想必您一定就是卡洛先生了。”
每当有人叫到自己的真实姓氏时,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感到心中一紧。一直以来阿尔芒.卡洛和猎犬都是两个人,在他的心目当中,这两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合二为一。
他没有回答,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。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,即便是阿尔芒在这里记下了他的面孔,想必一夜过去之后也就会立马遗忘。倒不如不要把心思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上。
男人大概是将阿尔芒的沉默当成了默认,他取下帽子,拉开车门,彬彬有礼地弓腰请阿尔芒上车。
他没有从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,可不知为何,在进入轿车里的那一刹那,一种心悸感便如同电流一般迅速地爬过他的全身。
就像是暴雨前的一阵雷鸣,这似乎预示着有什么糟糕的事即将发生。
小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