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恶胆寒

剑魔携香 临剑 5642 字 16天前

纪云早见识过这门功夫的厉害,即便看出头一招的破绽,却搞不清下一招的玄妙,只图稳中求胜,如此斗了十几个回合竟然没能刺中韩夜。

纪云越斗越躁,口里说的话也就不那么体面了,恼道:“小杂种,你狗运还真好!再让你走个十几招,你叔叔也没脸做这一堂之主了!”

说着越攻越快,快得四周剑鸣不断,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在出剑,而是一群人围着韩夜猛攻。

韩夜渐渐心慌,要知这场打斗比起刚才那几场更是凶险数倍,稍不留神便命丧黄泉,是以出招略略犹豫,总担心这一招出手,下一招自己却撞在纪云剑上。

纪云愈发放心,待得七八招使完,一声震喝,如同一只冒火的雄狮直攻韩夜正门,这一出手声动太大,韩夜自然而然架剑抵挡。

不料纪云内力竟也深不可测,硬生生一剑刺出,卷起一团火焰猛龙,韩夜调动周身所有能调的真气,依旧被纪云轰飞出去,全身被火焰烧得燃起一阵青烟,幸而他在被击出的一霎推开了司徒云梦,司徒云梦倒是没有受伤。

司徒胜目瞪口呆望着纪云,觉得这个相处几十年的结拜兄弟突然变得那么陌生,却不知他从哪里得来如此霸道的功夫,招数之诡异,内力之深厚,也只是稍逊白云禅师,即便韩夜处在全盛状态,要胜得他也是十分艰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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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固然绝非纪云对手,但眼见韩夜与司徒云梦皆有危险,哪里还能坐得住?

正勉力起身,但腰身刚刚发力,浑身又如同火烧一般,耳中若龙狮嘶吼,这一下又跌坐回去。

纪云大占上风,倒不忘瞟几眼司徒胜,眼见他焦虑无措,不由得哈哈大笑道:“大哥,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!刚才拍的你那一掌,正是龙狮纯阳功里的‘振聋发聩’,你刚才拼着内伤发出声音已属难能,但现在嘛,除非自断经脉,否则两个时辰内是站不起来了。”

“振聋发聩?”

司徒胜心中一凛,想起纪云所作所为,又想过往的鸣剑堂大计和韩风之死,忽而放声大笑,笑声里却带着愤懑和悲凉,只道:“好一个振聋发聩!天底下要找出我这么糊涂的人原也不易,现下我是清醒了,老三,了不起!了不起!”

纪云之所以要先制住司徒胜,一来当众杀害堂主必使本门弟子不服,二来毕竟不想背上一个弑兄的恶名,连韩风都是他怂恿长天去杀害的,他自己并未参与,因此听得司徒胜出言讥讽,倒也不忙对付,挺剑再攻韩夜。

韩夜从没听过龙狮纯阳功这门武功,但料想龙是水里至尊、狮乃林中霸王,这门功夫定是刚猛无俦,当下使出越女、和风两门剑法拆挡,须知他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冷静沉着,竟然又与纪云斗了二十余招。

纪云一声怒喝,攥紧拳头,双肩与头上燃起三道猛焰,变得颇为狰狞可怖,功力也瞬间增强三倍,手中火虬舞得呼呼生风,如此一来韩夜便再也抵敌不住,只觉眼前一白,手中魔剑被热浪冲开,而后一条火龙挟着宝剑当胸刺到。

就在这生死之际,蓦地从旁射出八道水箭喷在火龙与剑上,但听嗤嗤声响,白雾升腾,八道水箭如同八条蛇交互缠绵,彻底扑灭火龙并将纪云的剑陷在其中。

水蛇延展,终于形成了一道水流壁将纪云挡在外头,正是流玉戒里的绝招——洛神流壁!

韩夜双目稍稍恢复,却不看纪云,侧头一望,果见司徒云梦左手按胸、右手拈花,额头上的三花金印若隐若现,显是正在施法。

薛燕情知韩夜危险,本自惶急,见司徒云梦露了这么一手,不禁拍手称赞:“好云梦!不枉跟着薛女侠学暗器,终于知道洛神流壁要这么用才来得及!”

原来司徒云梦灵力已经恢复少些,眼见韩夜陷入绝境,虽然能够施术,但洛神流壁铺张太慢,卷风波的威力又不足以逼退纪云,稍一迟疑便要痛失心上人。

忽而想起和薛燕相处时、薛燕告诉过她的暗器法门,将流玉戒里的水逼运而出,以暗器方式打出,待得缓解纪云攻势,这才将水柱揉合展开,总算救下了韩夜一条命。

司徒云梦娇喘微笑,三花金印终于又黯淡下去,她软坐在地,一手扶额,另一手撑着身子,弱弱地道:“我……我暂时也只能用这么一次了,你可要当心。”

这句话自然是对着韩夜说的,韩夜当下重拾信心再战纪云,可纪云其身如狮、其剑如龙,实是威不可挡,连台上的陈家父子都未必能联手胜他。

韩夜感觉体内真气一点点衰竭,毒气上窜,双手早已不听使唤,一想到家仇难报、武林大事未定,而自己的爱人、亲人、同伴又要孤苦伶仃,惆怅万分,这颗心终于渐渐冷了下去。

纪云看出韩夜斗志将尽,得意忘形地大笑道:“侄子,二哥二嫂在泉下寂寞得很,不如你去陪陪他们好了。”

韩夜悲从心来,右手微微颤抖,魔剑竟然受其感应,剑身闪过一道蓝光咒文,继而结起一层冰霜。

纪云正在快意当口,没有留意这些细节,一剑横挥,红龙划破长空逼向韩夜。

这一招看起来只是一剑,其实是一化四的高深剑法,韩夜本来眼睛被火光照得模糊,勉力竖剑一挡,魔剑上突然闪起万丈寒光,那寒光与纪云的火光正好匹敌、相互抵消,这一下韩夜双目清明、瞧准来路,连挡四剑,化解了纪云的猛攻。

纪云咦了一声,中宫直进,一剑刺向韩夜,这一剑运足十成内力,剑啸龙吟、烈火横烧,他料想以韩夜现在状态是万万抵不住的,必然要侧躲一旁,届时他便急进补上一剑,就此取其性命。

孰料韩夜心若冰清,又是竖剑身前,魔剑上蓝色咒文大作,自剑身发出阵阵寒风,每吹一阵寒风便减弱火剑一分势道,待到火剑刺到跟前已无甚火焰,韩夜旋即大剑圈转,将敌剑卸至一旁,冷声道:

“我下黄泉是早晚的事,但你和长天老贼如不一齐下去,我死不瞑目!”

纪云的至阳内力与韩夜的至阴真气一经碰撞,台上便狂风大作,吹得韩夜长发飘飞、目光凛凛,纪云正纳闷韩夜为何使出克制自己的功夫,见到韩夜模样和言语,猛地想起一个人,惊呼道:

“二哥!你!你显灵了?”

原来,纪云虽然唆使长天杀害了韩风,毕竟这八年来心里惶惑不已,而他自与韩风结义以来,每次比武都被其清霜剑所压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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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他苦练旁门左道初有小成时,还来不及比斗,韩风已经被长天除掉,因此在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韩风武功永远在他之上。

非但是武功,连计谋、权位、长幼之序,韩风无一不在他之上,韩夜生得和他父亲颇有些相似,如今突然施展出魔剑里的寒霜诀,又凑巧说出这番话,在纪云眼里那不是韩风显灵又是什么?

即便纪云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韩风已死,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如同墨染般扩张,越发出手迟滞、缩手缩脚。

而韩夜虽然中毒,在魔剑寒气的帮助下终于渐渐清醒,两人就此斗了个旗鼓相当。

纪文龙眼见纪云不再占据上风,忙对陈家父子道:“两位,此时再不出手,更待何时?”

陈青河稍一迟疑,便即上前夹攻韩夜,陈耀海望了纪文龙一眼,也加入战局,有此二人加入,纪云如生两翼,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,三人满以为三十回合内必取韩夜性命,只听台下有个清婉女声喊道:

“八卦门的两位前辈,且慢动手!”

陈耀海急于拔了韩夜这颗眼中钉,哪里肯听?

一剑就要往韩夜颈部刺去,忽听一声鸦雀尖啸,右旁火光耀目、热浪滚滚,他猛觉不妙,往后一跳,陈青河与纪云也各自退开,三人这才看到台下飞来一只三足火鸦,张开双翼直冲韩夜而去。

韩夜不慌不忙,魔剑横在侧旁一挡,三足乌与魔剑寒气相撞,砰然一声,气流向四面推出,纪云三人又被逼退数步,

但见一位身穿水绿道袍的女子轻轻跳上台来,向陈耀海与陈青河怯生生地拱手道:“两位是武林名家,怎能以多为胜,小……小妹愿代兄长领教两位高招。”

陈青河上下打量此女,见她清扬婉兮、双颊微红,心头不由得为之一动,便道:“我不和女人动手,我爹赢了那更是胜之不武,你下去吧。”

韩玉无论在鸣剑堂还是蜀山都得人加倍宠爱,是以生性娇怯,初次下山更是毫无临敌经验。

但眼见亲生哥哥屡次被围攻,这情义终是盖过了胆怯,她微微抬头看向陈青河,道:“我既是名门子女,亦是蜀山弟子,那便没什么胜之不武的。我哥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,你们要找我哥的麻烦,不如先找我吧。”

韩夜知道韩玉符法虽强,说到实战却远非陈家父子对手,连忙使出十二分功力还击纪云,想要显得自己绰绰有余,这样一来就没半点功夫说话了。

陈家父子眼见纪云又陷入苦斗,马上再要和韩夜交手,韩玉哪里给他们这个机会,从腰间摸出三张火符,在胸前划了个三角,一只三足乌从中飞出,扑向陈家父子,陈耀海与陈青河分而跳开,韩夜与纪云则高高跃起,这火鸦扑到地上,又升起一团熊熊烈焰。

薛燕在台下心想:“呆瓜妹以前毕竟只和同门切磋,实战发挥那是大打折扣了,这两次放出火鸦都差点伤到呆瓜,要是让她面对陈家父子,估计没几个回合就要输了。”

“不行,我把下头的事安排好,也得快快上台去了!”

陈家父子与纪云都是高手,自然也看出韩玉符法的缺陷,纪云低声对陈耀海道:“陈掌门,你俩先去对付我这侄女,速战速决,再回来助我不迟。”

陈耀海料想韩夜与韩玉手足情深,若转而攻击韩玉,韩夜心头大乱,自然更易于挫败,于是挺剑朝韩玉刺去。

韩玉来不及使符咒,手忙脚乱拔出碧云剑,使出缭花剑法对敌,这套剑法十招里有八招是虚招,只是刚开始舞得英姿勃勃,让对手有些眼花缭乱,说到攻敌之能,那是半点没有。

但陈耀海一来忌惮蜀山功夫的威名,二来从未见过此等剑法,七八招之内尽取守势,竟没有拿下韩玉。

而陈青河见了韩玉舞剑,更觉心动,随后跟上,却只出四分力攻击韩玉,余下六分力乃是在照顾她的周全,旁人见来还道是韩玉武艺惊人,以一敌二不落下风。

纪文龙眼见韩家兄妹陷入苦战,这才不怀好意地望着司徒云梦,轻薄笑道:“娘子,不如咱俩也过过招吧?”

他明知司徒云梦武功极弱,此刻法力俱失,哪里还有一战之力?

但他先恼司徒云梦把心许给韩夜,后怨此女曾多次伤过自己,是以拔剑相向,万一陈家父子不能得胜,那么司徒云梦受伤,韩夜必然不能不管,到时候自己仍是最后赢家。

司徒云梦软弱无力,眼见纪文龙一剑刺来,只得惊慌失措地侧旁一滚躲开,台下的人见纪文龙如此无耻地欺辱弱女子,纷纷打抱不平地要冲上台去,纪文龙恼怒不已,对着大厅里的所有手下和刺客喝道:

“还等着干什么?这里的人全杀了,一个都不要活着放走!”